宁安然却挑眉回答。“我一直都在认真,夏夏,我不关心别人,我只关心你。”有人说这话只是阿谀奉承,顾夏作为被众人追捧,众星拱月般的存在,她当然明白,漂亮话只不过是用来夸赞别人的。但如果是宁安然说出来,那就是真的。因为宁安然是宁安然。“干嘛,在大庭广众下跟我表白啊?”“宁安然,我告诉你,没点诚意的话,我就驳回你的表白。”顾夏说完这句话,就看到机场的飞机起飞,嗡嗡的响声,隔着玻璃传了进来。而上面的飞机编号,正是高霏要去往德国的航班。脚步停顿。宁安然真的听进去了顾夏随口一说的调侃,她低垂着眼眸,从自己的口袋里翻出当初母亲递给她的婚戒。手指握紧戒指的绒布盒子,宁安然却并没有拿出来。“夏夏。”“如果我向你表白,你不会有压力吗?”“我不希望,我们之间的关系,我带给你是负担。”——哪怕现在变得富有,宁安然也无法忘记当初自己的窘迫。刚开始跟在顾夏身边的时候,宁安然是桀骜不驯的,是有着自己的骨气,她看不惯这些游戏人间的富二代。自然也在心中对顾夏的所作所为,有些微词。她不曾卑微过。但是到后来,宁安然开始意识到自己离不开顾夏的时候。她心里那自以为平衡的天秤,早就悄然发生了变化。宁安然憎恨自己是仰望着主人的野犬,但又渴望那个人温暖的怀抱。说起来真的很可笑。宁安然第一个拥抱是顾夏给予她的,这世界就是这么荒谬。顾夏抱她的时候,身上的味道很香,哪怕是酒,也是带着醉人的果酒味。她柔顺的长发贴着自己的脖颈,声音绵软一片,像是软糯的年糕。“宁安然…我要抱抱。”“今天的事情……你一定不可以跟我姐姐说!”“听到没有啊?”“要是让姐姐知道,明天早上……我又得挨训了。”“姐姐一定会说……现在,召开紧急家庭会议,可实际上……家里就我们两个人。”“有什么好召开家庭紧急会议的…嘿嘿嘿嘿嘿…”一串傻笑,顾夏的手搂在宁安然的腰肢上,她眉梢眼角都带着悦色。“宁安然,你……身上的味道好干净,是因为你手洗吗?”“那你下次——也帮我洗好不好?”“我好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啊……可是你说你又不喷香水……要不要我送你呢?”喝醉酒的顾夏很絮絮叨叨,吐出来的话也像一箩筐那样多。宁安然每次都会让车停久一些,就是想多听她念叨两句,不想回那个家,不想回那个大吵大闹的家。贪念是会蔓延的,从这一刻开始,看着顾夏恬静睡颜,她忍不住翻出车后的毯子,脱下自己的外套,裹在顾夏身上。宁安然从前没被人抱过,直到顾夏每次喜欢跟个树懒一样挂在她身上,她才尝到拥抱的温暖。和被别人惦念的滋味。直到确认顾夏的睡姿稳妥之后,宁安然才会握住方向盘,以“龟速”缓缓回家。这种夹在缝隙中为数不多,能够让宁安然感到开心快乐和可以喘息的时光。在顾夏生日的时候,又被打回过原形。宁安然原本那天是没课的,但是她看见顾夏父母都从国外赶回来,给她带了很多礼物。甚至是顾夏小学到高中的同学,都从豪车上下来,拎着名牌、和限量版的玩具,过来祝福寿星的生日。从来不对自己自卑的宁安然,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苍白无力,甚至她觉得自己的出现,都是一个笑话。之前,宁安然一直觉得钱最重要。可在看到顾夏被无数爱意包裹的时候,宁安然才恍然大悟。她自己都不曾拥有这些,又怎么能给顾夏这些呢?顾夏一些小小的举措,就能让她心神晃荡,是因为她是浸在蜜糖里长大的孩子。一些洒落出来的琐碎爱意,宁安然就能时食髓知味,她要怎么给得起呢?在心间冒出的藤蔓,被宁安然亲手掐断。她快将爱意彻底隐瞒,用寒冬腊月冰封,告诉自己,那不是爱,那是恨。自己是因为恨她。是因为顾夏羞辱她。所以她才会产生自卑,觉得自己低人一等。才会自暴自弃。收拾着自己的行李,宁安然如同逃命一般,脸色苍白跌跌撞撞,就想回到学院去。可在走到一半的时候,就被倚靠在栏杆边,刷着手机视频的顾夏给叫住了。“宁安然,干什么去?”“你今天走了,我一个人睡觉吗?”在客厅互相寒暄的顾家人所有目光都落在了宁安然的身上,让宁安然如芒在背。可是她又有那么一些庆幸,顾夏叫了她的名字,哪怕是带着呵斥的意味。这也是叫了她的名字。这就证明,顾夏哪怕在生日这天,都没有忘记自己这号人的存在。那几乎快将宁安然吞噬的自卑感,消下去了半分。“哒哒哒”的踩着楼梯,顾夏快速下楼就走到了宁安然的身边将人往楼上拽回去。“你要是不熟悉我们家聚会,你就待在我卧室,想吃什么给我发消息,我给你拿进来。”顾夏说这句话的时候,态度是漫不经心的,宁安然不清楚她是嫌弃自己丢人不让自己出去,还是真的在关心自己。消下去的自卑又涌了上来。“二小姐,今天这么多人我就不添乱了。”“让我走吧。”觉得自己是个累赘的宁安然垂下头,说话也变得有些飘虚。“谁说你添乱了。”“我待会儿就骂他去!”“天大地大,今天本寿星最大,谁敢对本寿星说的话有一句不认同的?”“是不是欠揍找抽?”顾夏非常不爽,她看着自己的美甲,就将宁安然塞进了卧室。“你给我乖乖待在这,要是饿了叫我没反应,你就给李妈发消息。”说完,顾夏就留给宁安然一个背影,顺便“哐”的一声,把卧室房门关上。完全把宁安然当做自己的私有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