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佟山长那待了一盏茶的功夫，就听到外头传来喧闹声。“散学了，你是来见付世子的吧，他读书读得不错。”“是，家里担心他安不下心来好好读书，让我时不时来看看。”佟山长也没怀疑，付清衍的诨名当初可是响彻京城的。“快去吧，就不耽误你们兄弟团聚了。”萧寂起身告辞，走出这院子时脸上浮现出疑惑和凝重。他刚才仔细观察过佟逸文的手，他的手指关节宽大，按沈兰告诉他的，这样的手掌应该是习武之人才会有的。佟逸文一个读书人，常年握笔而已，怎会有一双这么厚实的手？难道是因为他挖地种菜？付清衍看到他们很是兴奋，还展示了自己小测的成绩。“夫子说，我再努努力，说不定年底就能升到乙班了。”萧寂见他在这里适应的极好，早忘了当初不想来的话，看来怡山书院在教学上确实十分出众。山上能吃饭的地方只有饭堂，但只要有钱，可以让厨子单独烹饪一桌餐食。付清衍随意点了一桌子菜，跟沈兰炫耀道：“这饭堂里汇聚了五湖四海的厨子，其中就有建州来的，沈姑娘一会儿尝尝他做的菜味道正不正宗。”“好，倒是许久没吃到家乡菜了。”付清衍请他们落座，萧寂是他表哥且有官位在身，自然坐在首位，而沈兰是他半个夫子，也得坐在他上头。等付清衍坐下，就发现这座位坐着就与一家人似的，而表哥和沈姑娘则是当家的夫妻。他还不知道萧寂退亲一事，只觉得这样的安排不太妥当。不过他们一路同行许久，男女大防也没看得那么重。“来来来，我以茶代酒，敬你们一杯，多谢你们来书院看我。”付清衍一饮而尽，而后又倒了一杯茶单独敬沈兰。“沈夫子，多谢你制定的读书计划，我这段日子可是突飞猛进，令许多同窗刮目相看呢。”沈兰笑看着他，“那是世子你肯用功。”她那套计划可是针对高考生的，没点毅力绝对坚持不下来。别看付清衍有时候吊儿郎当的，真下定决心读书，确实有毅力。这时，旁边一桌的人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。“哈哈哈……笑死了我了！竟然有人拜女子为夫子，还是如此年轻的女夫子！”“什么夫子，我看是娘子还差不多！哈哈……”“都说平阳侯世子是情种，我看当真不假，对女子是有些不同的手段。”付清衍恶狠狠地瞪着他们，“胡说八道什么？一个个嘴巴这么毒，小心口舌生疮！”那些人也不生气，打趣完知趣地给他们赔礼道歉，让人想发火都发不下去。沈兰无所谓，几句调侃而已，对她没有半点伤害。萧寂轻松地点出他们的名字，“工部侍郎家张书恒，御史黄家黄锦程……也许明日我该拜访拜访你们家长辈，看看他们是如何教子，连最起码的礼仪规矩都没学会。”一桌书生齐齐起身，诚惶诚恐，赶紧挨个给萧寂他们赔礼道歉。“萧大人，我们是开玩笑的。”“你们把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一遍，自己听听，那是玩笑话吗？”“萧大人，您大人有大量，原谅我们这次吧？”萧寂冷哼，“我若不原谅呢？而且，付清衍好歹是平阳侯世子，你们拿什么身份与他开玩笑？”众人冷汗连连。“哇，这里真热闹，平阳侯世子怎么了？要不本世子也把身份抬出来比一比？”文国公世子大老远听到热闹就凑过来了。结果看到是萧寂等人，脚步立即换了个方向。“呀，陶成兄弟，原来你在这里，我正好要找你……”书生们见连平日里最嚣张的文世子都避之锋芒，更不敢大声说话了。萧寂摆摆手，“好了，都散了吧，你们都是将来要进官场的人，首先要学会的就是莫要逞一时口舌之快。”“学生记住了！”学子们立即散了。就连原本坐在他们周围的书生也陆陆续续离开了。饭堂里安静了下来。付清衍朝萧寂竖起大拇指，“表哥威武！”“年轻人之间开玩笑可以，但不可毁人名誉，更不可胡乱造谣，那几人你以后不要与他们来往。”“表哥说的极是，本来与他们也只是点头之交。”沈兰看出萧寂有些烦躁，以为他是因为刚才那几人胡言乱语所致。但实际上，萧寂只是在想佟山长的事情。这座书院，他每次来都有不太好的直觉，却又摸不着头绪，三番四次无功而返，换谁也要郁闷。饭后，付清衍的随从也回来了，给萧寂带来了一个不错的消息。“山谷的另一侧有一座木屋，属下这阵子天天过去看着，曾见过有人进去，却没有出来。”萧寂想了想，“可是鹫峰山西面？”“是。”那应该是他上次想去探查的地方。“可有看清那人的年纪和相貌？”付辛摇头，“隔得太远，又有树叶遮挡，看不太清，但穿着应该是黑色。”萧寂避开人群问他们：“你们知道佟山长是哪天出关的吗？”付辛接触不到佟山长这样的人物，但付清衍小道消息灵通，悄悄告诉他：“我听文世子说的，大概三日前，佟山长突然出现，整个人跟变了一个人似的。”“怎么说？”萧寂侧耳倾听。“我当时没瞧见，听他的形容，大概就是说佟山长得道成仙之类的，看来闭关真的有用。”“那你可知佟山长在哪闭关？闭关都做什么？”“不知道，我好端端地打听这个做什么？他老人家不是经常闭关写书吗，你家书斋里就有好几本佟山长的著作。”这话不假。理由合情合理。可写书不是应该诗人憔悴吗？为何反而让人精神大好呢？“最近书院里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吗？”付清衍来书院除了读书就是为了帮萧寂查消息的。可惜到现在为止，他也不知道萧寂到底要查的是谁。他抽出一本小册子，偷偷塞进萧寂手里，“都是我平日里听到见到的，你带回去慢慢看吧。”